渤商所打造中国“线上自贸区”

2013年8月，山东万宝贸易公司的辛先生通过渤海商品交易所平台，进口了一批铁矿石，成交金额1793.2万元人民币。这单看似平常的交易，却让辛先生激动不已：“中国近几十年的铁矿石进口贸易，这大概是唯一一单用人民币结算的。”渤海商品交易所（下称渤商所）获央行批准为专项试点后，成为首家可开展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的交易所。

人民币计价结算：过去想都不敢想

每年全世界一半以上的铁矿石产量由中国消费，而2012年中国70.1%的铁矿石依赖进口。国际铁矿石贸易历来采用美元计价，美元结算。汇率波动，以及美元贬值推动铁矿石价格上涨，都会给中国钢铁行业带来巨大损失。若采用人民币计价结算，中国企业既可规避汇率风险，又可节约至少3%的财务成本。然而由于国际铁矿石巨头的强势，以前，在铁矿石跨境贸易中使用人民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美事，“想都不敢想。”辛先生说。

巴西淡水河谷、澳大利亚力拓与必和必拓三大生产商，控制了铁矿石国际市场60%的贸易量。虽然2012年中国铁矿石进口量占全球铁矿石海运贸易量的63%，但钢铁企业和贸易商力量分散，根本无力与三大矿抗衡。

“要改变中国企业的弱势地位，改变美元计价结算的铁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下游消费企业集中到一个交易平台上来，形成合力，一致对外。”渤海商品交易所董事长阎东升说，“一个钢厂说我要用人民币结算，矿山肯定不接受，但如果中国90%的钢厂都要求用人民币计价，人民币结算，三大矿也只能按照我们的规则来，毕竟中国是他们最大的客户。”

无边界的“线上自贸区”

渤商所并不是第一个想到做铁矿石的。2012年，北京国际矿业权交易所就上线了铁矿石交易，但运营15个月，累计成交仅1600万吨。

国内铁矿石产量少、品位低，七成以上铁矿石依赖进口。但在中国现行的外汇管理制度下，境外交易商很难参与到中国的交易所中来，铁矿石交易平台自然难以成功。

渤商所却另辟蹊径，成功地突破了这个瓶颈。借助国务院赋予天津的金融改革创新先行先试政策，今年4月，渤商所成功获得央行批准，成为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是中国唯一一个成为试点的非银行类机构。辛先生的那一笔铁矿石交易，便是渤商所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的首次实战演练。

“跨境人民币结算资金不需要等待2-3个月的待核查账户，有利于出口商降低经营成本和资金使用成本。商务部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出口企业结汇成本平均为1.47%，人民币出口结算资金3个月存放银行利率为3.28%，加起来已有超过4%的盈利。”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司副司长姚余栋表示。

然而，国内的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虽已启动4年，实物贸易方面却只向少数贸易型企业开放，一个个孤立的企业难以形成合力，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也始终只是一块鸡肋。据海关统计，2012年使用人民币结算的跨境贸易额仅占我国进出口贸易总额的7%。

渤商所成为试点后，国内企业可以不受原有试点名单限制，通过渤商所平台实现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境外交易商也可以直接参与渤商所平台交易，不受注册地限制。这相当于中国开设了一个无边界的线上自贸区。

参与世界市场，影响世界价格

四年前，渤商所刚刚开始筹建时，阎东升就打算把它做成一个国际化的交易所。他说，这无关乎野心，无关乎门面，而是势所必然。

中国是最大的大宗商品消费市场，这意味着它必然是世界市场的一部分。中国的大宗商品对外依赖程度非常高，铁矿石对外依存度70.1%，原油69%，木浆73%，大豆80%。

潘俊是浙江松阳一位长期做松香出口贸易的贸易商，谈起进出口贸易中的定价权问题，他十分感慨：“世界上90%以上的松香都是中国生产的，但松香的出口价外国人说了算。”

本国的垄断性产品尚且如此，依赖国外供应的商品情形可见一斑。曾从事铁矿石贸易二十多年的渤商所铁矿石事业部总经理张伟伟说：“做大宗商品这行的都清楚，中国买什么什么就涨，中国卖什么什么就跌，这几乎已经成惯例了。”

正是看清了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的不可分割性，阎东升从一开始就决心带领渤商所走出一条国际化之路：“要做好大宗商品，就必须有境外企业参与，要想做好中国市场，就必须把境外市场纳入我们的交易平台。参与世界市场，才能影响世界价格，取得大宗商品定价权，维护国家经济利益。”

全面布局国际化

渤商所成为跨境交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的批文下发仅半年，阎东升的国际化棋局已经落了好几子。

渤商所首批国际化品种为天然橡胶、白银和铁矿石，产品设计充分考虑了跨境贸易的需求。接下来渤商所还将逐步开放更多产品参与跨境交易，阴极铜、稀土、山羊绒等都是储备品种。

为开展国际业务，渤商所招聘有多年金融或进出口贸易从业经验的外籍员工，成立了国际事业部。天然橡胶品种与国际橡胶巨头诗董橡胶合作，铁矿石品种则由一支国外服务团队运作上市。渤商所还与中国银行等海外业务成熟的银行合作，利用银行的境外分支机构布点，建立起首批海外服务机构。

渤商所的国际业务在国内无先例可循，大到交易制度设计，小到交易商在银行的开户手续问题，都要筚路蓝缕从头开拓。但最核心的问题还是资金进出：境外交易商的资金如何进入渤商所交易账户？使用人民币结算后，外商如何把手中的人民币兑换成外币？

为解决业务测试中遇到的这些实际问题，渤商所争取到央行进一步的政策支持，获准在银行开设NRA账户，实现“在岸业务离岸做”，境外交易商资金进出问题得到解决。在央行批准下，渤商所与中国银行合作，境外交易商通过交易结算获得的人民币，可以直接在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兑换成外币。渤商所跨境业务则由央行直接监管，每月初报送资金结算情况，确保合规运行，健康发展。

11月1日，渤商所将在香港举行首次国际业务路演，届时渤商所国际业务将正式全面启动。但阎东升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上海自贸区一开，国际各大交易所都想来中国市场分一杯羹，渤商所更得两手抓，巩固国内市场，打入国际市场，在世界大宗商品市场中发出中国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