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焦炭业的欧佩克路径

2006-11-08 00:00 来源: 我的钢铁 作者:mysteel
    发自太原自2003年初,山西省焦炭行业协会改组以来,掌控山西焦炭在国内和国际市场的定价话语权便成为协会秘书长张岗峰必须实现的第一个目标。
    山西有足够的底气来重塑焦炭话语权。“中国只有一种商品可以左右全球市场,这就是焦炭。而中国的焦炭又主要来自山西。”张岗峰说,全球焦炭的70%来自中国,欧盟钢铁业所耗焦炭的1/3依赖中国。2005年山西全省焦炭产量达8000万吨,占全国焦炭产量的40%、世界产量的1/6。而山西省出口焦炭货源达1200万吨左右,占全国焦炭出口量的80%、国际市场总贸易量的50%。
    拥有了绝对的产量控制,按理焦炭市场应该由山西说了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山西省焦炭行业协会副秘书长刘泰来直言,“山西自己砸了自己的金饭碗。”
    掌控定价话语权
    山西省经贸委提供的数字显示,2003年该省焦炭生产能力就已经达到8000万吨,产量增幅达35%以上,在建项目超过5000万吨,到2005年,山西焦炭产能总量达到1.5亿吨。
    由于各地大量上马炼焦,山西焦炭产能严重过剩,焦炭市场急剧恶化。在宏观调控背景及供煤紧张的情况下,焦炭行业发展正面临着“双向挤压”:一方面焦炭上游煤炭价格大幅度上升,加大了焦炭企业采购炼焦煤的成本;而其下游,钢铁市场正在国家宏观调控政策下逐渐疲软。在国际市场上,由于中国整体产量增加,焦炭逐渐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焦炭在价格上面临着采购高成本和销售低价格的尴尬局面。
    进入2005年,市场持续滑坡,时年6月,在山西焦炭行业协会组织下,焦炭企业聚集绵山签订了“生产自律”、“价格自律”两大公约,以期通过限产保价来缓解当时焦炭行业所面临的糟糕状况。然而,一纸契约根本无法挽救焦炭行业巨亏的命运。
    曾经拿着现金都要排队苦等的钢铁企业开始向焦炭企业“逼宫”降价,山西焦炭企业一个月内连续收到钢铁企业七道降价“勒令”。不仅是钢铁企业“逼宫”,国际焦炭中间商也开始发难。2005年不到半年时间,焦炭价格便迅速击破生产成本底线。焦炭企业陷入进退两难的悲惨境地。焦炭生产越多亏损越多,如果停炉不产,则整个投资将毁于一旦。“在2005年9月前后,每产一吨焦炭生产企业的亏损额度已经达到200多元。”
    “当时焦炭业真是四面楚歌。”山西省焦炭协会副秘书长刘泰来直言,巨大的市场反差让山西焦炭企业开始反思并理解协会提出的限产自律公约,这番劫难也从另外一个层面促使企业“按照在原有产量上削减20个百分点生产” 的限产公约开始执行。
    张岗峰说:“在要求企业严格执行生产、价格两大自律公约的同时,协会也开始代表整个行业与国内的一些大型钢铁企业接触谈判,并等待时机来逐步恢复焦炭的价格。”
    经历一年多的疲软期后,2006年初钢材价格开始上扬,到3月份,每吨钢材价格在年初的基础上上涨了1000多元,有的甚至达到2000元。作为炼钢的重要辅助燃料——焦炭,其价格并没有因为钢材价格的复苏而上扬。
    2006年5月,山西焦炭协会首次以行业协会名义向全省焦炭企业发出了提价50元的指导价格,其后又接连3次发布了行业指导价,至此山西焦炭价格开始逐步恢复,山西焦炭涨价3天内影响到全国市场,焦炭价格普遍提高了30元。进入7月,再次提价50元。与此同时,焦炭出口价格也开始恢复性提升,天津港焦炭到港价提升到每吨160美元。山西焦炭企业开始逐步步出亏损阴影,实现小幅盈利。
    “一年多时间山西焦炭业就实现了价格从低谷到恢复性的提升,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过去一般要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刘泰来说,这次提价将会成为山西焦炭企业重夺市场话语权,实现行业自救的重要标志。
    联盟体下的利益博弈
    协会主导下的提价将山西焦炭行业逐步带出了“市场不能自主”的泥潭,而此举又让企业看到了抱团带来的好处。张岗峰的想法是:“经历这番市场劫难,组建一个类似欧佩克的石油输出国联盟组织是山西焦炭业未来的出路,联合焦炭生产企业和钢铁企业组成一个焦炭联盟是必须考虑的事情,否则不仅是山西的焦炭业,就是整个中国的焦炭行业都随时可能重蹈此前的覆辙。”
    事实上,2003年初,山西焦炭行业协会改组后,张岗峰及其协会一直在推动这一联盟体的形成:一方面与国内的钢铁协会和大型钢铁企业结成战略联盟;一方面是在焦炭企业生产、价格自律基础上,由焦炭行业协会牵头,学习OPEC(欧佩克)模式,以山西省焦炭集团公司、山西焦化焦炭等大型焦炭生产企业、出口骨干运销企业为核心,组建山西焦炭销售联盟,协调生产总量、市场价格、环保、市场销售等,并建立其山西焦炭最低保护价格管理体系,保证焦炭价格稳定,增强联盟成员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在太原建立一个集焦炭行业办公、国际会议、科研、期货、金融、交易、展示、商务为一体的国际焦炭交易中心。
    “与钢铁行业的战略联盟已经逐步形成,并对山西焦炭提价起到了作用。”刘泰来直言,销售联盟的组建还在推进之中,如何平衡联盟体各方的利益并寻求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利益点,这一凝聚机制的建立关系到销售联盟体最终能否建起来,目前协会已经成立了山西省焦炭总量调控与价格协调委员会来研究这一机制。对组建焦炭联盟和建立国际焦炭交易中心,焦炭行业协会在2004年10月就向山西省发改委和省政府提交了申请报告,时间过去接近两年,发改委对此没有任何答复,项目也无法立项。对此,山西省人大副主任、焦炭行业协会会长薛军也表示不理解,“政府职能部门认识不统一”。
    虽然山西省发改委对焦炭行业协会提出建立国际焦炭交易中心至今没有给出一个意见,但另一方面发改委却在“另起炉灶”推动 “山西焦炭联盟”的组建。
    2005年,山西省发改委以山西省政府的名义向国务院呈报了《山西省政府关于组建山西焦炭企业联盟的请示》,随后,国务院办公厅将此事批转国家发改委处理。
    2006年4月,国家发改委与民政部、国土资源部、商务部、国家工商总局、国务院法制办、证监会等部门派人一道讨论山西焦炭联盟一事,当时,山西省发改委带队前往北京参加此次会议。
    一名熟知此事前后的人士说:“与预计中的一样,这次会议成了一个批判会。省发改委以省政府的名义向国家申请批一个社团,作为政府职能部门来讲,这叫不懂法。当时,与会各部委的代表就明确指出了其错误,否定了山西省的这种做法,并给出要合理确定山西焦炭企业联盟的性质和功能定位,按照国家法律,尊重企业自主经营权的意见。”
    山西省发改委主导下的“山西焦炭企业联盟”构想,被当地一些人士认为是“表功举动,最后功没有表好,反而给山西焦炭联盟的组建带来了影响”。
    2006年7月中旬,薛军提交给山西省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关于山西省焦炭行业的一份报告中,再次提及到部门“认识不统一”对山西焦炭联盟和山西经济的影响。
    但是对于山西省发改委在焦炭联盟及其交易中心项目上的表现,除了该省一些人士认为这是“表功”之举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山西焦炭行业协会2003年改组后,协会的第一副会长和秘书长均来自山西省焦炭集团公司,协会的文件一般都是第一副会长或者焦炭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共同签发。而这种架构的安排也是为了依托政府赋予焦炭集团的部分行政权力来整合山西的焦炭行业,以期形成合力。
    山西省焦炭集团是由原山西省煤炭运销总公司焦炭公司、省外贸厅焦炭出口服务中心等4家单位于2002年合并组建的。虽然至今尚没有生产过一吨焦炭,但焦炭集团掌控着山西省焦炭出口配额的分配大权,并代省政府提取每吨30元左右的能源基金和服务费、管理费两项费用。2005年,山西省征收的焦炭能源基金达到10.9亿元。协会与集团的行业主管部门同属于山西省经委,“经委对焦炭懂行,而发改委则无法让大家佩服。”一名焦炭企业的老总直言。
    2003年初,焦炭集团董事长牛新民、总经理张亮发起并对焦炭协会进行了改组,并参与制定了组建焦炭联盟的方案。2005年6月,牛新民被双规(现因受贿被判刑),张亮调任山西省能源集团,该集团曾是山西省发改委的下属企业。张亮在焦炭集团的一些想法也跟着其来到了能源集团。
    在山西这个以煤为重的大省,官场一些规则同样也会参照这样的标准来确定,这会不会正是焦炭协会正在寻求的一种答案?至少山西有人是持这样的观点。
    焦炭配额之困
    不要寄望于山西焦炭协会短时间内就能实现欧佩克组织那样的功能,即便解决了联盟体上述存在的障碍,焦炭配额又将是目前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
    张岗峰透露,山西焦炭出口占全国出口总量的80%,但山西拿到的出口配额仅为全国总配额的50%。一些甚至不产焦炭的地方如西藏、内蒙古、北京等都分有配额。“看起来,山西所占的配额比较高,但这都是企业用钱铺出来的。”
    2003年前后,焦炭市场价格走高时期,一吨配额的卖价一度被炒到200美元,当时每吨焦炭的出口价格甚至高达400美元,其中有200美元用于支付配额。
    每吨高达200美元的配额费用,也构建了一条从商务部官员到企业之间的配额倒卖通道。2005年下半年,随着山西焦炭集团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范萍倒卖配额案发,商务部外贸司工业品出口处处长孟丹被“双规”随后在2006年春节前被以涉嫌私自发放配额并受贿而拘捕。山西清徐、古交和河津等地都有企业涉案,并陆续有人被拘捕。其中较为引人关注的是山西焦煤集团副总经理、山西焦煤集团国际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杨学全。与这名副厅级干部一道被拘捕的还有该公司焦炭出口部负责人高杰。因倒卖配额被司法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的还有山西大典商贸公司负责人宋建平。
    张岗峰称,这些事件的出现,暴露了焦炭配额制度存在诸多缺陷,改革配额的分配制度也就成为焦炭企业经常提及的话题。
    据称,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在此前也考虑过取消焦炭出口配额制度。问题是取消配额后,如何管理焦炭出口成为两大部委的最大难题。
    在提出的各种办法中,大家一度赞成公开招标或者竞拍,但遭到不少人反对。“竞标是比较符合市场的一种方式,但是完全可能被大企业垄断。”一名山西省商务厅官员说,“现在机制不健全,缺乏监督机制,招标也可能出现串标等黑幕。”
    这一观点得到了张岗峰的认同,但张同时提出:“是否还应考虑向生产企业倾斜或者交给行业协会来处理和分配,这对整合时下散乱的中国焦炭业并增强这个行业的抗风险能力都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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