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对于钢铁行业，“产能过剩”一词并不陌生，在2015-2016年供给侧改革中，钢铁行业就是重点调控行业。自2021年，粗钢产量调控工作一直持续。然而，多项数据显示钢铁行业至今仍未能与“产能过剩”脱离：产能利用率低、钢材价格下滑、企业盈利能力下降等仍困扰行业。
“产能过剩”之所以成为钢铁行业的沉疴痼疾，主要是由钢铁行业特性决定的。钢企固定成本体量大，依靠规模效应摊薄成本，出于经济效益等原因，钢厂通常不愿减少生产。同时，建筑钢材下游需求周期性回落，钢厂供给能力超过需求的问题愈发突出。
但钢铁行业的产能并非完全过剩，而是产能结构性错配，钢企可以通过钢材品种间的生产调配、技术升级改造等方式合理匹配需求。另外，在加强政策调控及监督的同时，也应重视行业自律组织的作用，减少无序低效竞争。
【正文】
一、钢铁行业产能过剩了吗？
产能过剩通常指商品的生产或供给能力超过需求，但在生产实践中，产能是否“过剩”并不容易鉴别，一般产能利用率在80%左右是正常水平，但并非绝对标准，需要综合判断。
2023年起，钢铁行业的供给压力明显上升，尤其建筑钢材钢企产能利用率下滑明显。数据来看，近三年高炉产能利用率基本维持在80%左右或以上，然而螺纹钢产能利用率自2021年中快速下滑，2024年6月螺纹钢产能利用率最高仅达54%左右。这为钢铁行业存在结构性产能过剩提供了证据。
另外，2021年之后，国内主要钢材价格中枢均明显下移。从出口数据看，2023年起，钢材出口单价急剧下滑。这表明尽管高炉产能利用率处于正常范围，但实际钢材产量相较需求偏多，为了消化富余产能，国内外钢材市场竞争愈发激烈，钢企被迫降低钢材价格抢夺市场，以价换量，“价格战”下钢价受压制。
*注：图中出口数量、出口单价数据均为6个月移动平均值。
随着钢材价格下降，钢铁企业盈利能力变差。2022年我国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利润总额急剧下滑，此后利润在零附近徘徊，钢企约半数时间处于亏损状态。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5月，今年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累积亏损127亿元，虽然5月单月盈利但年内累计利润仍未扭亏。
综合以上数据，我们发现钢铁行业具备“产能利用率下降—竞争激烈—价格下跌—企业利润下降”的逻辑链，可以说明钢铁行业内存在“产能过剩”现象。
二、为什么钢铁行业存在产能过剩？
1、需求见顶回落
作为钢材重要的下游行业，房地产已进入下行周期，其规模扩张带来的钢材需求已经见顶。2020年6月，我国房屋新开工面积达到了峰值2.7亿平方米；同年8月，央行针对房地产行业提出“三道红线”，收紧房企融资。从2021年中开始，房企频繁暴雷，房屋开工面积急剧下滑。截至今年5月，新开工面积已降至0.66亿平方米。
经过多年扩张，钢铁行业产能基本维持稳定，而建筑钢材下游需求回落，因此螺纹钢供需矛盾首先被激化，大量产能闲置，产能利用率下滑。
2、钢厂主动减产意愿低
自2022年，247家钢铁企业盈利率多数时间处于50%以下，然而铁水日均产量却基本维持在往年同等水平。即使面对亏损，钢厂仍愿维持生产，主要出于经济性的考虑：
1）目前国内钢厂以高炉生产为主，关停高炉后重启的成本高昂，所以停产需要慎之又慎。
2）由于钢企已投入巨额固定资产，非变动成本体量大，减少生产意味着单位产品的成本升高，也会挤压企业利润。
3）产量是衡量钢厂实力的重要指标，产量大幅下降会导致钢厂从银行借贷困难，叠加钢厂利润受挤压，钢企将面临巨大的现金流压力。
另外，由于钢铁产品相对同质化，在同类企业正常生产下，钢厂自发减产会导致客户流失，市场份额下降。因此，在不施加外力的情况下，钢厂不会自主大幅减产。
三、缓解“产能过剩”的途径
正如前文所述，钢铁行业的确存在产能过剩，但并非产能完全过剩。一方面，房地产等下游行业用钢需求减少引起的钢铁行业供过于求是周期性的，阶段性供需矛盾可以随周期反转调和；另一方面，并非所有钢材品种都产能过剩，行业内“产能过剩”和“产能不足”并存。因此，可以从以下几点入手缓解供需矛盾：
1、品种间产能调配
在五大钢材品种中，与建筑业相关的品类近三年产能利用率出现了明显下滑，而与制造业相关的品类，其产能利用率基本维持在80%左右或以上。因此，及时准确把握各钢种下游需求变化，在综合研判供需量及可行性后改造现有产线，从而实现供需精准对接。
2、产能升级
由于我国钢铁行业在短短几年内规模快速扩张，技术缺乏迭代，目前国内使用的炼钢技术相对落后，存在低质量产能过剩，而高质量产能不足的结构性问题。2022年三部委联合出台的《关于促进钢铁工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就明确提出“高端钢铁产品供给能力大幅增强，品种和质量提档升级”的要求。钢企可以通过技术改造提质增效，打造差异化产品，摆脱低价竞争陷阱。
3、政策调控和行业自律并行
2021年4月发改委、工信部联合部署钢铁行业粗钢产量压减工作，明确要求“实现2021年全国粗钢产量同比下降”。同时，地方政府面临“能耗双控”目标完成情况考核，在严格的政策要求及监督下，2021年全国粗钢产量明显下降，同比减少2952万吨。随后两年粗钢产量调控政策相对温和：2022年粗钢产量同比下降1728万吨，降幅收窄；2023年粗钢产量稍有回升，增加112万吨。
由于钢企缺乏自主减产动力，相关部门的政策引导和产能调控仍十分重要。同时，可以发挥钢协等行业自律组织的作用，减少钢铁行业的无序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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