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钢铁老板》第一章（3） 事出有因

林汉之马上要和李龙海谈的这件事，事关公司的隐私，他不想被小姜听到。小姜走后，林汉之觉得胸口有点发闷，把西服里面衬衫的两个扣子解开了。

“什么时候封的？”林汉之问。

“下午一点半左右，龙翔仓库打电话来说，工商局开一辆车进来，两个穿制服的人，问了问敬业公司有没有钢材放在这里，听说有，就让人带到货场，看了看一堆螺纹钢，低头瞧了瞧产品的吊牌，就拿出几张封条就贴在了螺纹钢上。

林汉之问：“有没有别的公司？”

李龙海说不知道。林汉之想，还是先问问龙翔仓库再做道理，就把电话打到仓库经理那里。这间龙翔仓库是福建老乡方大虎租借部队仓库开办的。仓库的当家经理也是福建的老乡，姓林，还是林汉之的中学同学。

“林总，我是汉之啊。问个事……这个螺纹钢查封的事,还有别人家吗？”

仓库林经理回话说还有一家，大概封了五十来吨；没有敬业公司多，敬业公司被封了两百来吨。

“那，谢谢了，有空来坐坐啊。”挂上电话，林汉之觉得事情很蹊跷，事先竟没有一点风声，近期也没有听说工商局有专项检查活动啊。林汉之说：“老李，你看这事，是不是再去仓库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行，我也觉得应该的。”李龙海顾不得擦一擦脑门上的汗珠，又奔仓库而去。“让司机送你吧。”

李龙海走后，林汉之打电话给几个熟人，问工商局熟不熟，都说不太熟，有一个说他阿姨的妹妹的什么人认识工商注册科，问有没有用？林汉之只好说：“那再说吧，回头联系。”打了一圈电话，林汉之有些口干舌燥，正想喝一口茶，猛然想起大舅子的事，就给秋琳打电话，告诉她公司出了点急事，没办法马上去大舅子家。

秋琳在电话里埋怨起来：“你总是这样的：你家有事你当事情，我家里的事都不是事情。哼，不知道猴子的屁股是不是红的，还不知道你的屁股是啥个颜色啊！”

林汉之猜想，秋琳已经赶到大哥家，那里一定是天塌地陷一样，悲切痛苦那是自然的。林汉之想：人真的死了，自己赶过去也不能让人复活，现在自己脱不开身啊。林汉之就没有理睬秋琳的埋怨。

“好了，够了，少说两句吧。”

林汉之在沙发前坐下，揿下了烧水的开关。林汉之想要喝一口茶，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福建人和茶非常结缘。办公室一般都会置这样一套茶具，茶几、茶盘、茶海、茶漏、电茶壶一应俱全；茶叶品种也齐，铁观音啊，大红袍啊，金骏眉啊都有。一会儿，电茶壶的水就咕咕响了，林汉之冲出一杯清茗，放在嘴鼻间闻了闻，深深啜了一口。

林汉之心里清楚，公司的螺纹钢大部分是出自大型国有钢厂的产品，质量很好，品牌也过得硬，这些货是不怕工商局检查的。只是有一部分从北方的白山市一家民营钢厂那里买进的，可能会有些问题。

林汉之记得去过这家民营钢厂，还认识他们的销售处老总，想着，便给这位老总打去一个电话：“麻总吗，我是……”还没等林汉之自我介绍，对方立即说：“林总好，林总好。你是上海的……这一阵生意咋样？”“是的，是的，麻总记得我，开心开心。”寒暄过后，林汉之切入正题：“麻总还记得我们公司曾经从你们厂进过一批螺纹钢的事吗？”

“记得啊，咋啦？”

“唉，别提了，这批货给工商局给查啦！”

“查啦，啥意思？”

“就是被工商局查封了。”

“有这事，怎么搞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哎哎，我想麻烦你们把厂里的产品质量说明书给我传真一下行吗？”

“哦，这个东西不是给过你们啊，还要啊？”

“麻总，这个没给过啊。”

“没给过？不可能的。”

麻总没等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再打电话过去就是忙音，或者打通了就是不接。

林汉之心知肚明：虽然产品有些问题，但是如果有厂家的产品质量说明书，那起码会给自己的公司推脱很多责任，一切产品的质量责任总归要追溯到源头的。这家白水市的民营钢厂成立才两年，虽然说设备还是很先进的，只是实力和知名度与大钢厂没法相比，产品不是很好销。因此就在产品的尺寸上动脑筋，做出来的产品比一般厂家的产品外径上要偏小一些，这样理论计算的话，同样一根螺纹钢价格可以卖得比大型钢厂的产品更低，但分量轻很多，这就是所谓的“偷工减料”。行业内管这个叫“负差”，“负差”的东西利润更好。但是，“负差”超过国家标准是不容许的，政府要管的。显然，白山市的麻总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就不理不睬了。

“妈的老狐狸……”林汉之不禁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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